祸害行业的旅游数据，要之何用？

（迈点专栏 周鸣岐）不久前，官方2022年第一季度旅游数据出炉了，国内旅游总人次8.30亿，比上年同期减少1.94亿，下降19.0%。其中，城镇居民旅游人次6.21亿，下降11.4%；农村居民旅游人次2.09亿，下降35.3%。国内旅游收入（旅游总消费）0.77万亿元，比上年同期增加0.03万亿元，增长4.0%。其中，城镇居民旅游消费0.62万亿元，增长9.4%；农村居民旅游消费0.14万亿元，下降14.5%。

 我们来提取一下重点：

1、在全国大范围受疫情影响的一季度，经历了非必要不返乡、非必要不离省、非必要不聚集的春节，经历了各大城市“静态管理”的三月，居然还有8.3亿人次的国内旅游？是谁在旅游？

2、种种跨省限制下，大多数人只能选择省内短途游，旅游时长和住宿率会大幅下降，旅游消费下跌理应比旅游人次下跌更大。可官方数据却说，旅游人次下降19%，旅游消费还能增长4%？

3、更有趣的是，旅游收入（0.77万亿）除以旅游人次（8.3亿），得到每一人次的消费均价居然达到927.71元？

如果说“造数据”也是一门技术活的话，那么只能说这样“做工粗劣”没逻辑性的数据，造的时候连脑子都没有过。

众所周知，中国旅游数据从来没靠谱过，用“纵向不可加、横向不可比”是最好的概括。“纵向不可加”即各省数据相加，可以是全国数据的数倍；“横向不可比”即同级国家部委数据与旅游数据完全对不上。但在疫情对行业如此重压之下，依然能创造出连自身逻辑都非常混乱的行业数据来，再一次刷新了下限。

早在2020年4月，景鉴智库就对官方旅游数据进行过系统性证伪，详见：《景鉴研究 No.40：穿透数据迷雾，首份旅游产业宏观研究》，所以在本文中就不再重复观点。作为长期跟踪研究旅游数据的专业第三方机构，只说简单三点，第一市场真实情况，第二旅游数据应达到的目标，第三探讨一下旅游统计口径问题。

一、第一季度旅游业趋势判断

我用一组数据基本上可以说明2022年Q1旅游业大致的情况（见下表），可见样本旅游目的地城市的本季度客流同比下行幅度远大于官方数据的-19%，不逊于2020年初的惨烈程度。

为什么说这几个城市具有代表性？

其一，它们是排名国内最前列的纯粹的旅游目的地城市，绝大部分客流都与旅游相关，作为样本更加直观，受商务出行和春运数据的影响很小。而类似北京、上海、杭州、成都、西安等城市，虽然旅游客流也很大，但很难在客流中拆分出真正的游客。特别是三亚，2021年机场旅客位居全国第19位，旅客吞吐量远远大于排名其后的各旅游目的地城市客流之和，非常具有代表性。（见下表）

其二，这些城市距离国内主要客源地较远，大部分游客都要走航旅，航旅数据精准不易造假（人次精确到个位），空港数据（考虑到吞吐可以近似除以2）也就更接近实际游客量数据。

其三，这些城市在第一季度本地疫情较少（只有版纳在1月有小疫情），因此一季度的客流下行更多是由于客源地的原因，而不是本地“静态管控”的原因。

其四，远途旅游才是旅游消费的主力，同样一次旅行，耗费的时间和金钱都远大于近途周边游。如果说一人远途旅行往往会花费几千上万，而一次近途周边游可能只花几十、一百块买门票和过路费，对社会消费和就业的拉动完全不成比例。如果远途游人次跌得惨，那么全国旅游消费总额会跌得更惨！

 二、旅游数据应起到的作用

笔者认为，旅游数据起码应起到以下作用，才是对得起研究资金和投入人力的合格数据。

1、对国家而言，旅游数据应反映行业真实现状，即使是惨烈、负面的现状，作为国家制定相应政策的依据。如果旅游业收入还能逆势增长，那何必要政策扶持呢？

2、对业内企业而言，旅游数据是进行投资和经营决策的行业趋势参考，与之相关的往往是单体造价几十亿、上百亿的文旅项目投资，以及光一个项目就数以千计的就业岗位。如果因数据失准，造成投资决策失误，那么造数据的机构是否负责赔偿损失？在景鉴智库咨询过的项目中，已经看到过太多这样的案例，前策时形势一片大好，建成后经营一片惨淡。

3、对广大受众而言，旅游数据应便于理解，与公众切身感受相近似，这样才能维护数据的权威性，不易受到各方质疑。而不是事后再请各路“专家”捣鼓一堆解释来掩饰数据的失真，洋洋洒洒一大堆文字，每个字都认识，但放在一起却完全不知所云。

三、旅游数据的定义和口径问题

1、旅游不应成为一个伪学术

旅游是一个日常的、自然的行为，就和吃饭、穿衣、工作一样。你会问别人什么是吃饭么？这就叫“脱裤子放屁”。可是旅游界里却有些“专家”喜欢捣鼓什么是“旅游”，还整出了个专业定义，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物理学家。

旅游业是一个传统商业行业，更应遵循它的经济规律，研究行业经济特性，才能在实践中得以应用，让这个行业得到更好的发展。而不是头顶一堆抬头，研究一些不知所云、也毫无意义的课题，来体现学术性。简直是浪费经费，浪费粮食。

2、旅游数据统计口径应该合理、公开、一致

什么是合理？就如我前面所说，应该便于理解，与实际感受近似。应该用高效合理的统计手段，尽可能把统计中的一人次接近于真正的一个人一次的旅行。如果把一次旅行，上飞机算一人次、坐上汽车算一人次、酒店住一晚算一人次、进个门票再算一人次、买个小项目门票又是一人次。这样反复的重复统计后，数据还有什么价值么？

什么是公开？统计方法应向行业和社会公开，经得起大众的检验。只有这样才能挽救已经毫无信誉可言、沦为行业笑谈的官方旅游数据。就拿景鉴智库来说，我们所有的研报都有底层数据支撑，都可供公开查证。所以我相信有充足经费的官方机构，更有能力、也更应该做到这点。

什么是一致？各地旅游数据统计的口径应该保持一致。如果各级地方的官方数据口径都不一致，还好意思说自己有统计数据口径的标准么？举个简单的例子，海南省是众所周知的旅游大省，三亚是全国毋庸置疑的第一旅游目的地，但每次不管是年度还是长假的数据排名都是倒数，甚至比不过新疆、内蒙、甘肃这种偏远、又设施建设较差的省份。如果旅游数据只是比吹牛勇气，那么数据的意义又在哪里？

结语：

旅游业是本次疫情中受创最严重的行业，没有之一。经过两年多的疫情，行业正面临最严峻的时刻，也是最需要在政策面给予支持的时刻。希望少些涂脂抹粉，多一些真实反馈，尽可能挽救一些岌岌可危的企业和就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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