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国家旅游局:不要以出入境游客人数多少说旅游贸易顺差

　　近日，国家旅游局新闻办发布《砥砺奋进的五年，我国国际旅游持续保持顺差》通报的主题是，“我国国际旅游持续保持顺差”。顺便说一句，如果非要说“顺差”的话，不宜说“国际旅游”，应该说“出入境旅游贸易顺差”。

　　在该通报的行文中，用近几年入境游客数量回升、出境游客数量增幅下降，“入境游客数量超过出境旅游数量”，以此说明是“顺差”。如说2016年入境游客数量超过出境游客数量1640万人次，“实现旅游顺差102亿美元”。“2017年上半年接待入境游客6950万人次，出境旅游人数6203万人次，入境游客数量超过出境游客数量747万人次”，以此预示今年依然是“顺差”，并强调“国际旅游顺差有望进一步扩大”。

　　这里需要说一个数据有问题。国家旅游局的数据是，2016年接待入境游客1.38亿人次，出境游客1.22亿人次，“入境游客数量超过出境游客数量1640万人次”。国家统计局《2016年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统计公报》的数据是，入境游客13844万人次，增长3.5%；国内居民出境13513万人次，增长5.7%。其中赴港澳台出境8395万人次。如此，去年“入境游客数量超过出境游客数量1640万人次”这个数字不实，实际上只多出331万人次。

　　细读2017年2月28日国家统计局《2016年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统计公报》与2017年2月24日国家旅游局《2016年全年旅游统计数据报告》有四处不同。

　　一是“国内居民出境13513万人次”，不是1.22亿人次；

　　二是《统计公报》只公布“国际旅游收入1200亿美元”，没有公布旅游支出多少，也就是说国家统计局并未认可国家旅游局出境旅游花费1098亿美元的数据，进而没有认可国家旅游局旅游顺差102亿美元的结论；

　　三是国家统计局公布了赴港澳台出境8395万人次，而国家旅游局只公布出境中国公民出境旅游人数1.22亿人次，但没有公布赴港澳台的出境人次；

　　四是国家统计局的用词是“国内居民出境13513万人次”、其中“赴港澳台出境8395万人次”，措词准确，符合《新华社新闻报道中的禁用词和慎用词(修订)》要求。国家旅游局的用词是“中国公民出境旅游人数1.22亿人次”，措词有误，不符合《新华社新闻报道中的禁用词和慎用词(修订)》要求。“中国公民”不仅仅是內地或大陆的居民，还包括港澳台居民。港澳 台居民出境旅游也可以说“中国公民出境旅游”。

　　言归正传，回到本文的主题。

　　一般情况下，如果出入境游客的构成、停留时间、消费水平相近，出、入境人次的数量多少大体可以判断出入、境旅游收支是顺差还是逆差。但是我们的情况难以如此判断。一是出入境的主体是两岸四地的中国人，按公安部出入境管理局的统计，外国人只占出入境人员总量的1/10；二是入境游客中港澳台同胞占8成，其中“一日游”的港澳同胞（实际上是上下班、办事、购物、探望亲友等）又占3/4与4/5；三是內地赴港澳的游客中约有半数为“一日游”的，主要去购物而非观光。在此情况下，用入境、出境游客数量是无法判断收支差额的。

　　针对出入境旅游的这种特殊性，本人从2012年起提出对出入境旅游的收支、顺差还是逆差进行结构性分析，不赞成含混地统称顺差还是逆差。今年5月2日《新京报》》刊载本人《出入境旅游贸易中的顺差与逆差》，对2016年的四种入出境旅游收支作了估测：

　　入境外国人2815万人次，大陆居民出国旅游5118万人次，比入境外国游客多出2303万人次。凭常识就可以判断是逆差而不可能是顺差。

　　香港来内地8106万人次，共花费305亿美元。内地赴香港4277.8万人次。由于香港旅游局尚未公布2016年内地赴港游客的花费数据，2016年内地去香港游客比上年减少了306万人次、下降6.7%，据此笔者推测2016年内地游客在香港消费较2015年（270亿美元）约相应下降6.7%，大约为253亿美元，由此推测内地顺差为52亿美元。

　　澳门赴内地2350万人次，其中过夜的481万人次，共花费76亿美元。内地赴澳门2045万人次，过夜游客约900万人次。虽然澳门赴内地的比内地赴澳门的游客多出305万人次，但过额夜游客内地比澳门多出419万人次。按常识估算，内地为逆差，但数目不大。

　　台湾来大陆573万人次、花费150亿美元。大陆赴台湾游客351万人次。2015年台湾来大陆550万人次、花费147亿美元；大陆赴台湾游客418万人次，据台湾陆委会数据陆客在台花费2300亿新台币（约合77亿美元），该年大陆顺差70亿美元。2016年大陆赴台游客减少67万人次、台湾来大陆游客增加23万人次。常识判断大陆顺差额应在80亿美元以上。事实上，在大陆与台湾之间的旅游服务贸易中，大陆一直是顺差。

　　由此可见，大陆入出境旅游贸易顺差主要产生在与港台地区之间，而在外国游客入境旅游与中国游客出国旅游之间则是逆差。这是两种不同性质的贸易，前者是中华民族内部不同经济体之间的旅游贸易，后者是国际之间的旅游贸易。

　　按国家统计局的数据，2016年入境游客13844万人次，居民出境13513万人次， 只相差331万人次，怎么会有102亿美元旅游顺差呢？2815万人次入境外国游客花费的“收入”，与5118万人次大陆居民出国旅游花费的“支出”，“国际旅游收支”怎么会是“顺差”呢？

　　2017年上半年的数据也不能支撑国家旅游局新闻边的观点。去年上半年，入境旅游人数6787万人次，同比增长3.8%；出境游客5903万人次，同比增长4.3%。今年上半年接待入境游客6950万人次，同比增长2.4%，低于去年的3.8%；出境旅游人数6203万人次，同比增长5.1%，高于去年的3.8%。今年上半年出境旅游的增长率高于入境旅游的增长率1倍。就外国入境游客而言，去年上半年同比增长9.0%，今年上半年同比增长3.6%，外国游客的增幅明显下跌。

　　本人查询公安部《出入境边防检查综合统计数据》，今年第一、二季度入境外国人1405.4万人次，仍然只占入境游客总数的20%，可见入境游客的基本结构未变。

　　可见，用2017年上半年“入境游客数量超过出境游客数量747万人次”，也难以支撑今年“国际旅游顺差有望进一步扩大”的结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