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日市场忧思:“超堵黄金周”真的“黄金”吗?
这是呼唤逐步推进全域、全时、全民休闲,还是继续全域、全境、全时、全业、全民旅游的喧闹?不要舆论一律,但求自由探讨。
今年国庆、中秋“超级黄金周”落幕,国家旅游局在今晚19:10发布《2017年国庆中秋假日旅游市场情况总结》:全国共接待国内游客7.05亿人次,实现国内旅游收入5836亿元。《总结》说,“全域旅游方兴未艾,旅游经济再创新高”、“全域旅游全域保障,产品丰富市场有序”,“重安全强引导控流量,假日市场运行机制日趋成熟”。总结还说:“假日前,国家旅游局发布了《2017年国庆中秋假日旅游指南》建议人们理性旅游,尽量避免发生争执,错峰出游、趋冷避热以提高旅游品质,假日期间,组织媒体深入一线,深度采访假日旅游市场情况,推送假日旅游新闻,各中央级新闻媒体每天均有关于旅游新闻播出。”
这8天加上节前一周,全国各级旅游部门的公务员、企业管理员和服务员以及与旅游相关的交通、商业、公安、工商及媒体等数以百万的一线人员,如何日夜熬(鏖)战、付出了千辛万苦,赢得了“7.05亿人次,5836亿元”的“黄金”效益,应该向他们致敬。
9月24日,本人写了一篇短文:
有权威旅游研究机构预测,国庆+中秋7亿人次的游客相当于半个大陆人口、1/7的全年游客,是利是弊,是喜是忧,是常态还是非常态?该持续下去还是适时调整?不同休闲观、不同群体从自已的角度出发会得不同的结论。
有的用它来论证旅游供给侧改革主要解决供不应求,因此要旅游大投资、上大项目,也有的用它来论证大力发展分散、就近、小型、多类型的休闲产品;也有的用它来论证供给侧改革主要解决休闲制度中的时间安排。有的用它来论证中国已进入全民旅游时代,有人用它来论证全域旅游时代已经到来,有人用它来论证旅游已成为幸福产业,有人用它来论证中国是世界第一国内旅游大国和第一出境旅游大国。也有人用它来论证中国大众旅游还处在初级形态,中国旅游业还没有达到有秩、有季节性但不大起大落的成熟的新常态。有的主张旅游业要继续升温大干快进,有的主张要降虚火、挤泡沫稳中求进。
中国休闲大会即将举行,世界休闲大会2020年在北京举行,休闲学者能做些什么?休闲怎样提高生活品质?全民赶集式休闲怎样转变成自主、自由、自在的休闲,让休闲回归休闲的本来形态,不要让休闲捆绑在官场的政绩与商场的业绩中。是呼唤逐步推进全域、全时、全民休闲,还是继续全域、全境、全时、全业、全民旅游的喧闹?不要舆论一律,但求自由探讨。
此时此刻,本人重发写于2007年10月9日,刊登于2012年10月12日《中国青年报》,收录在《旅游忧思录》上卷的短文,作为对这个“超堵黄金周”的“忧思”:这是“假日市场运行机制日趋成熟”的题中应有之义吗?
“黄金周”真的“黄金”吗?
(原作于2007年10月9日,刊登于2012年10月12日《中国青年报》)
这几年来,每到七天长假后的次日,政府有关部门就以最快的速度发布“黄金周旅游统计报告”,说这个“黄金周”全国有多少亿旅游人次,旅游收入多少亿元,比上年增长百分之十几、二十几,今年也不例外。全国假日旅游部际协调会议办公室发布《2012年中秋节国庆节假日旅游统计报告》,8天假日期间,全国共接待游客4.25亿人次,比2011年“十一”黄金周增长40.9%(按可比口径,同比增长23.3%);实现旅游收入2105亿元,比2011年“十一”黄金周增长44.4%(按可比口径,同比增长26.3%);游客人均花费支出495元。从这些数字中不难看出“黄金周”的“黄金”量有多大了。在拉动国民经济增长的出口、投资、消费三驾马车失衡的背景下,各级政府对“黄金周”的热心也就顺理成章了。
但是,对“黄金周”的账,还有另外一种算法。
仅就经济账而言,下面几笔账该怎么算?
长假期间,飞机、火车、汽车几乎全员出动,饭店客房出租率奇高,整个服务接待设施都超负荷运转,不可能按正常方式保养、检修。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这种状况对设备的损耗率很高,这笔成本账算了吗?
长假期间,由于游人激增,机票费、汽车费、食宿费等无不上涨,消费者一般要比平常时间出游多花三四成乃至更高的费用(且不说得到的休闲感受与服务质量则不如平日),消费者的这笔账算了吗?按照市场经济的法则,供不应求的状态下商品涨价是必然的。有人总想用行政命令禁止长假期间涨价,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徒然增加了行政成本,但终不见效。
长假过后,绝大多数旅游地游人急剧下降,景点门前车马冷落,商店顾客稀少,机票大幅打折,旅行社、饭店立马降价,企业惨淡经营。长假那几天赚来的,节后又赔了多少?
长假期间,全国与旅游休闲相关的服务部门多少人加班加点,如果按《劳动法》规定,假日上班加1倍工资、节日上班加2倍工资。请问,这些都兑现了吗?如果都兑现了,劳动成本、经营成本翻了几番?如果没有兑现,有多少劳动者在“黄金周”期间正当权益受到侵害?
稍有经济常识的都知道,一个人、一个家庭、一个城市、一个国家的年总消费基本上是一个恒数,人们的消费总需求在一定时期内是相对稳定的。长假时集中消费了一大笔,一定会在长假前后少花,求得收支平衡。“黄金周”的集中性、突击性消费,对全年的总消费的增长,究竟起多大的作用?怎能只算长假账,不算长假后的账?
有人以“黄金周”期间供不应求的现象得出我国旅游供给不能满足旅游需求的结论。如果照此推断,就要大建景区、饭店,增加火车列车和航空设备。倘若真的这样去做,无疑将造成全年休闲、旅游设施与员工的大过剩,导致国民经济的大浪费。事实上,永远不可能按几个长假期几天内的“井喷”需求去建设各类休闲及相关设施。多年来,大陆上星级酒店年客房出租率一直保持在60%左右,远低于港澳台地区酒店年客房出租率80%左右的水平。加上非星级酒店,全年客房出粗率不足50%。仅此一例可以说明“黄金周”这几天的供不应求不说明总体上现有旅游、休闲设施的高效经营。
再算旅游、休闲质量账。
众所周知,人们休假是为了求乐、求健、求知,寻求别致、美好的体验。休闲、旅游的本义应该是放松、舒适、快乐、幸福。“黄金周”期间人们花了比平日更多的钱,在观光游览、休闲娱乐之时,多有担心与疲惫。“大人看脑袋、小孩看屁股”的现象,从第一个“黄金周”开始至今,在著名的旅游地一直如此。有人形容今年的状况是:华山万人滞留,西湖见人不见桥,鼓浪屿“沦陷”,故宫人山人海,长城不分“内外”。这固然有些夸张,但游览难、交通难、吃饭难、住宿难的现象绝非少数。这种边旅游、边烦心的状态,几亿人的旅游、休闲质量受损害,这笔无形账该怎么算?
再算资源、环境与生态账。
查一查今年《中秋、国庆节假日旅游信息通报》,10月3日南京中山陵为最佳接待量10倍,厦门鼓浪屿为最佳接待量9倍,北京故宫、山西平遥古城为最佳接待量5倍。在游客量最大的瞬间,鼓浪屿0.6平方公里可游览空间内同时涌入7.2万人次,0.72平方公里的故宫涌进了18万人。请想象一下,这对这些无比珍贵的自然、文化遗产意味着什么?长此以后,这些景区的自然环境、文化遗产会产生怎样的负面影响?
长假期间,凡是著名的自然与文化遗产地、风景名胜区、文物保护单位、自然保护区和地质公园等资源与生态环境十分敏感、脆弱的地区,也是游人如织之地。短时期、高密度的旅游人潮对生态环境的负面影响虽不像天安门广场的垃圾、万人齐踩故宫的现象那么用肉眼可见,但其严重而隐蔽的危害可能更加深远。
再算社会效益账。
安全是旅游休闲的第一前提。诚然,安全问题不只是“黄金周”有,但谁都不能否认,由于“黄金周”期间超强度的人流,使不安全的因素大大增多了。今年长假期间全国因交通事故死亡974人、受伤1473人。这并不是否定“黄金周”前后政府相关部门都投入了巨大的人力、物力、财力确保安全的努力,但是为什么非要人为地制造7天之内全国几亿人口大流动的“壮举”,从而使安全问题空前严重呢?
“黄金周”前一天,很多人早早地离开了工作场所,结束后第一天,人们从紧张的休假活动中恢复精力。一年之中大致有近1个月时间政府机关和企事业单位中止工作,中国金融市场停止运转1周,而国际金融市场仍然在运转。在全球经济一体化,国际经贸、金融系统快捷、连续运作的信息经济时代,这种状态给企事业单位、尤其给外企和涉外活动带来诸多不便。一年2次的全国性的长假对政务、商务、生产、文教活动的负面影响难道不应该也算一笔账吗?
总之,“黄金周”的账要全面地算。既算正面的账,也要算负面的账;既要算经济账,也要算生态、环境、社会效益账;既要算多少亿元收入的有形账,也要算休闲质量、社会效益、文物资源和生态环境等无形账;既要算“黄金周”这几天的账,也要算“黄金周”前前后后的账。
在倡导全面、协调、可持续的科学发展观的今天,不能不考虑 “黄金周”这笔账究竟应该如何算,不能不考虑一个13亿人口的国家究竟应该怎样保护和引导日益高涨的国民休闲热情,怎样才能保证休闲、旅游经济的可持续发展,怎样才能形成一个健康、和谐、科学并与国际惯例接轨的国民休闲制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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