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科的股权之争也许就意味着一个时代的终结

　　这几天在我参与的各个主要活跃社群里讨论的最激烈也最持久的恐怕就要算万科案，讨论的话题已远远超出一个地产上市公司的治理本身，参加讨论的也远远超出了地产圈范畴。这大概就是万科之于地产行业的影响力所在，大家讨论的绝不仅仅是一家企业的命运，而是一个行业的未来。

　　应该感谢本案的所有参与方，尽管有种种幕后的传言，但各方到目前为止的操作都是在法律法规允许的范围之内，一切回应也许有策略上的失误，但都还是在阳光下，这才有我们广泛讨论的基础。其实几方的诉求很清晰：万科想要的是均衡的股权结构下管理层的自主权，宝能想要的是资本投资收益的最大化，华润想要的是相对大股东地位，深铁看重的是万科的资产变现能力，还有一个神秘的安邦，我想更多的也就是资产配置上的选择。

　　我想这里面无论大家有怎样的争议，一个基础的共识是有的：万科是一家好公司，万科的管理团队是有能力的，万科的股权价值正处于一个相对低估的状态，值得投资。之所以说这是共识，是因为其实万科的股权“漏洞”是一直存在的，之所以直到最近由宝能的二级市场收购才凸显出来，就是因为“资产荒”的时代资本发现所谓优质的资产一定是要与优秀的操作团队结合在一起才具备最好的价值实现可能，作为地产行业的头牌，万科无疑是当然的首选。

　　大家的争论集中在万科管理层在此案中的应对，尤其是王石的几次公开发言表现出来不符合身份的傲慢。有万科出来的前高管评价万科走到如今的境地其实是一点点被动的选择，可以说是对宝能的轻视和华润表现出来的迟疑迫使万科的管理层在一个紧迫的时间段里做出了这样一个他们能找到的最佳解，如今他们已经没有退路只能放手一搏。也许他们的心情可以理解，但作为一个管家的身份公开去质疑事实上的东家的资格，甚至不顾现有大股东的反对，牺牲他们的利益去迎接一个新股东的入场，无论如何是犯了大忌。按照我的朋友和君资本彭锐的说法，这注定会是一场全输的斗争!

　　这里有什么不对的吗?万科的今天不正是以王石为首的管理团队二十多年持续努力换来的结果吗?万科之所以有今天的成就不就是宽松的股东环境加上有效的管理层激励导致的吗?王石当初可以主动的去选择华润，今天为什么不可以主动的去选择深铁?是的，都没错，错在你当初选择的公司治理结构。

　　从当初王石团队放弃自己做大股东开始，这个团队始终就是把资本市场当做工具来看，更准确的说，从一开始万科想做的就是后来被大家所形容的“地产基金”公司，他们希望达到的状态就是企业家雇佣资本，让资本为我所用。可是他们选择的是做一个股权分散全流通的上市公司(当然这有历史原因，在当时这已经是一个选择市场化的公司的最佳选择)，这样的设计好处毋庸置疑，万科在资本市场上的长袖善舞是其千亿帝国最重要的支撑，但坏处也同样明显，那就是你随时处于一个没有护城河的状态，任何人都可以举着钞票就进来。遭遇第一次“野蛮人”入侵之后，万科为自己找了最有资格的战略同盟，就是华润，以为可以威慑其他有企图心的“野蛮人”，没想到这个同盟其实也并没有那么牢固，一旦背后的对手换人，一切都需要重新评估。

　　这就是万科现在面临的处境：原来分散的股东现在开始集中到几家强势机构手中，大家都要有权力主张，再想回到管理层指挥资本的状态已不可能。于是我们看到被披露出来另外的一个事实，那些管理层持股计划里说好要共进退的中高管们在宝能进入期间已经开始在抛售手里的股票，他们在用脚投票!这也就解释了我在前文《为何我们总会把朋友做成了仇敌》中提到的那个疑问，为何在实行“事业合伙人制”以后万科的中高层人才流失反而上升?这些聪明人应该是意识到“话再也不会全由我们自己说了算了”!

　　我不由联想起前不久与盛世神州董事长张民耕先生的一次交流，他说：随着房地产市场的放缓和进入存量时代，开发商上市恐怕就需要重新检讨一下，你是否还能保证一个稳定的开发节奏让每年的业绩增长预期成为可控?资本市场是否还会给你一个合适的估值，让你从资本市场获得的融资是合算而可持续的?资本市场到底是在为你的存货定价还是在为你的能力定价，恐怕需要有个识别。在佰仕会的群里讨论，就有人提出：假设真到与资本破裂的境地，万科的管理层敢不敢把团队拉出来，重建一个万科?

　　我和张总的讨论是有结论的，我们认为：地产金融化已经走到了一个极致，纯粹的债权融资已经无法满足资本的需要，股权投资的普遍化必然导致资本对话语权的要求。就房地产投资而言，地产金融化不如金融地产更加契合，也就是说由资本根据偏好选择最适合的团队通过基金化运作投向特定的资产类型，这样投资人就会清楚的知道自己的投资回收周期和投资风险所在，团队也可以做更长远的投资规划，而相互的选择也不必那么朝三暮四，选择了信任就一起走到约定的那个时点。金融地产模式下，才真正可能实现“企业家雇佣资本”的理想，真正能干的团队才有可能不用情怀来说话，你能做成什么样，业绩自然会说话。

　　这大概也就是为什么成熟的地产市场一定都是金融地产模式，为什么我们耳熟能详的那些海外标杆地产公司(比如铁狮门、凯德、汉斯、西田、普洛斯等)的根本治理结构一定是基金化!我们不要把精力浪费在讨论某个人的成败得失甚至私德上，我们要讨论的是如何才能让真正优秀的团队有其用武之地，而如何才能让资本扮演正确的角色，不再是人们眼中的“野蛮人”，而是真正一起共建繁荣的战友!只有大家都是在一个理性的环境中做出的理性选择，一切才会是无怨无悔，一切的友谊才会是根深蒂固!

　　也许这就是注定，一个行业的未来总要是以这个行业的代表性企业的宿命终结来开启，没有诺基亚的沦落就不会有苹果的崛起，没有底特律三大汽车巨头的失败就不会诞生特斯拉这样的奇葩，没有中移动等手机运营商的固步自封怎么会想象微信就可以轻易替代他们成为通讯的首选!我相信，相比他们，万科的管理团队其实是会有更好的结局的，一切不过刚刚开始。青山在，人未老，海阔天空，任你驰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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