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云录:忆中国旅游教育终身成就奖首位获得者申葆嘉大师
南开大学申葆嘉老师离开我们整整十年了,但他的音容笑貌,言谈举止,学者气质,绅士风度在我脑海中都刻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南开大学申葆嘉老师离开我们整整十年了,但他的音容笑貌,言谈举止,学者气质,绅士风度在我脑海中都刻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一片片如云往事好像就发生在昨天。
南开大学旅游学系建立初期,申老师来到这里,作为旅游经济教研室主任。自那时起,我就有幸成为他的同事、下属和非在编的学生。人们从第一印象做出的推断往往是很准的,随着日后与申老师不断接触、交流以及在他的指导下从事教学和科研工作,我的这些印象逐一得到验证。
申葆嘉老师是治学严谨的学者
申老师早年毕业于北京大学经济系,曾经受教于著名经济学家陈岱孙先生、陈振汉先生、著名历史学家雷海宗先生,还有学贯中西、享誉海内外的大学者胡适先生。北京大学所秉持的科学理念、严谨的治学风气、勇敢的探索精神、活跃的学术氛围以及那些学术大师的言传身教,共同为申老师的学术生涯奠定了坚实的基础,而这一切又成了我们作为学术后人成长进步的航标和动力。
在申老师的旅游学术研究中,始终坚持社会科学研究的基本准则。他认为,旅游是一种社会现象,必须置于社会科学的研究框架内,从而就必须遵循社会科学研究的基本准则。任何结论和理论的提出必须是基于对旅游现象的研究探索,在很多情况下需要用统计数据说明问题,不能以主观武断、随意推测取代现象研究,需要“是”的结论,而不能得出“应该是”的结论。在申老师本人进行的和他指导学生进行的旅游研究中,实地考察、访谈调研都是必不可少的重要环节。从这些艰苦细致的调查研究中观察现象,发现问题,探索规律,做出结论或提出理论假说。申老师也将社会科学的研究思路,研究方法传授给年轻教师和学生。1984年他带领我们系年轻教师赴广州旅游业实地考察调研,获得了宝贵的第一手资料,为旅游学系的旅游学术研究打下了重要基础。我们年轻教师也从这一调研过程中,收获了很多知识和技能。
申老师认为,在旅游研究中,正确的理论指导是不可或缺的。研究工作的进行,和研究结论的做出必须具有正确的、充分的理论依据。用于指导工作的相关理论,都是前人长期学术研究的结晶,是他们基于艰苦扎实的探索而提出,并被实践反复证明为正确的、科学的指导思想和原则。作为后继的研究者,理应遵循这些理论成果。
申老师认为,在旅游研究中做出的各种论断也必须具有充分的事实依据,必须是建立在旅游运行中的客观现象、客观事实的基础上,切忌凭主观臆断和无根据的想象随心所欲地进行。申老师的研究结论有理有据,他也要求年轻教师和学生始终做到这一点。
申老师在治学过程中,始终坚持证伪法则。他告诉我们,当你提出一个假说后,你所要做的事不是急于证实它,而是应尝试推翻它。这就是说,要设法发现它的谬误或漏洞,寻找它的不足,继而进行修正。一旦发现它从根本上难以成立,就要毫不犹豫地放弃。只有这样,才能使所提出的每一个假说、论断、理论都能够经得起推敲并使之不断完善。
(2011年,申葆嘉教授(左五)出席南开大学旅游教育三十周年纪念活动。从左至右:国家旅游局监督管理司李任芷司长、国家旅游局杜江副局长、旅游学系孙香兰教授、南开大学龚克校长、申葆嘉教授、旅游学系王金堂书记、天津市副市长任学锋、天津市旅游局局长佘清文)
申老师在学术研究工作中,始终贯穿了一种精雕细琢的工匠精神。典型的例证就是1992年他受邀在《旅游学刊》发表了关于国外旅游学术研究动态的系列文。我十分了解他那项研究工作的全过程。申老师为此付出了大量心血,从文献的搜集和考证、与我们的讨论与交流、论文的结构设计、写作提纲的拟定,以及论点的提出、论据的支持、到行文的表述甚至标点的使用,都做到了真正意义上的精雕细琢。《旅游学刊》打破先例,连载六期,有力的证明了对申老师这一学术精品的充分肯定和支持。这些系列论文也为国内旅游学者的学术研究提供了有力的帮助。
申老师通过言传身教,使这种一丝不苟的工匠精神不断影响和带动着我们这些年轻教师和学生。当我们将论文或书稿交给申老师审阅和指正后,得到的结果是多种多样的,有质疑、否定、初步首肯、修改意见和建议、认可。无论是何种结果,申老师都向我们详细提出其根据,必要时会展开长时间的讨论与交流。我们作为学术后人,在这一过程中学到了丰富的知识与技能,极大地促进了我们的学术成长过程。
《旅游学原理》申葆嘉著
2010年,申老师在年近九十岁的高龄,出版了他的学术专著《旅游学原理》。这是申老师多年潜心研究的重要成果。由书名的副标题“旅游运行规律研究之系统陈述”我们可以看出,这是一部运用社会科学理论,对旅游现象发生、发展、运行、演变过程及其规律进行系统研究的学术理论专著。其中特别需要关注的是,申老师提出了一系列富于创见性的理论观点:旅游是市场经济发展的产物、旅游具有文化性质、旅游是多元系统整合的社会现象、旅游具有非物质实体形态、旅游因运动而存在。这一专著出版后,令旅游学术界耳目一新,引起了非同寻常的研究兴趣。不少旅游院校将本书作为旅游专业研究生甚至本科生的必读书目。这部专著也为旅游学术研究拓展了一片广阔的新天地。
申葆嘉老师是开拓创新的典范
申老师在旅游学术研究中的创新精神由始至终地影响着我们这些学术后人。中国的旅游学术研究几乎和中国旅游业同时起步,没有任何经验,一切从零开始。申老师认为,在这种情况下只能首先借鉴国外的旅游发展经验和旅游研究成果,先搞清旅游究竟是什么。当时我在旅游学系的资料室任职,在申老师的带领和指导下,系里几个年轻教师开始了艰难繁重的国外旅游研究文献的搜集和整理工作。那时没有数据库,没有电脑,整个过程皆以记文献卡片的手工方式进行。好在当时旅游学系有条件利用南开大学拨付的外汇购进了一批国外旅游研究的书籍,订阅了国外主要的十几种旅游学术期刊,从而构建了我们最基本的文献库存,踏上了我们的旅游学术研究征程。
申老师告诉我们,国外的经验只能使我们对旅游现象、旅游业、旅游学术研究有一个总体的了解和认知,但中国的旅游是在与国外迥然不同的背景下发生的。因此,我们不能照搬这些经验和成果,必须根据中国的具体情况发展我们自己的旅游业,创建我们自己的旅游学术研究。在研究工作中,申老师启发和鼓励我们认真研究旅游现象,提出新问题,发现和发掘新的研究领域,通过潜心钻研,形成具有中国特点、南开特点的旅游研究成果。
在申老师的创新思维引领下,通过全系教师的共同努力,南开旅游学系的旅游学术研究成果不断涌现、发展、成熟并初具规模。在此基础上,一项体现南开特色的旅游学术系统工程开始了,从1990年起,我们陆续出版了旅游系列教材和专著,涵盖了旅游行业各主要分支学科。这套系列教材和专著的出版,标志着南开旅游学术研究体系的建立,奠定了南开旅游学系在国内旅游学术研究中的地位,也为众多旅游院校提供了旅游教学与科研资源。
申老师对旅游学科与相关学科的关系也有其体现新思想的独到见解。申老师认为,一个新生事物出现后,自然会引起学术界从不同的视角,以不同的理论,用不同的研究方法对其进行研究探讨,从而会形成一些新的理论和新的学科。对旅游的研究也是如此。例如,从经济学研究视角形成的旅游经济学、以人类学理论担纲的旅游人类学。但是,这些研究不应是简单地将其他学科的理论运用或套用到旅游现象的研究中,应是从旅游现象发生和发展规律本身出发,探讨旅游运行中的各种经济和其他社会现象,形成具有旅游内核的新观点、新理论、新学科。旅游运行中的经济现象有别于其他领域中的经济现象,对这一特定经济现象的研究才是旅游经济学的内核。然而最根本的是,旅游学一定要有自己本身的基础理论,这是它作为一个独立学科存在和发展的指征与原动力,是旅游学一系列概念、原理、原则的灵魂。申老师这一思想对我的旅游研究工作有很大的启发,以致形成了我的一个坚定信念:旅游与相关学科交叉渗透,共同产生的新学科是化合物而非混合物。
旅游专业课程体系的构建与开发是旅游教学的根基。科学合理地筑造这一系统工程,方能向学生提供一套完整的、准确的旅游学科概念体系、理论体系和方法论体系。申老师认为,旅游专业课程体系分为三个层次:第一是基础理论课,其研究对象是旅游现象发生、发展、运行的基本原理和基本规律。尽管课程名称可以是旅游学概论、旅游学原理,但无论称谓是什么,其实质必须是阐述旅游学的基本原理,而不是对旅游和旅游业浅层次的一般性介绍。第二是专业理论课,这是一组在旅游学基础理论原则指导下的旅游各分支领域学科的理论性课程,包括但不限于旅游经济学、旅游地理学、旅游心理学、旅游人类学、旅游管理学等课程。第三是旅游专业课,这一层次的课程是在旅游学基础理论、专业理论指导下对众多相对具体的旅游现象所进行的研究,例如旅游市场学、旅行社管理、饭店管理等。每一个旅游分支学科都可以开发出一系列专业课程。随着旅游现象、旅游业和旅游研究的不断丰富和发展,这一课程体系将像一棵不断成长的参天大树,根系坚固,枝繁叶茂,硕果累累。
申葆嘉老师是教书育人的楷模
申老师有他自己一套独到的教育思想。这或许是他早年受到那些学术大师的熏陶和他本人对教书育人行为之理解的共同结果。申老师认为,教育首先要使学生树立一种正确的、健康向上的价值观和人生观,还要向学生传授科学的、完整的、严谨的概念体系、逻辑体系、理论体系和方法论体系。更重要的是,必须使学生通过学习获得一套独立地发现问题,分析问题和解决问题的能力。在申老师看来,能力比知识更为重要。掌握丰富的知识固然是值得称道的,然而,知识始终以几何级数增长,以惊人速度更新。如果你掌握了一套获取知识、鉴别知识、更新知识库存的能力,那么,你在治学上就始终处于主动地位,你就可以凭籍这种能力,形成自己独立的观点、见解以至建立自己的学术思想和学术体系。基于上述教育理念,申老师在多年的教学实践中,形成和发展了一套独具特色的授课逻辑和方法。
首先是引导和教会学生观察现象和提出问题。与多数老师从教科书中的概念、定义出发迥然不同,申老师总是鼓励和要求学生通过各种渠道,关注并思考旅游活动运行中,以及旅游业经营管理中出现的各种微观和宏观的社会现象,进而从这些貌似分散和无关的现象中发现和提出问题,提出自己的分析和看法。在他的课堂上,大小规模的讨论会层出不穷,会上气氛热烈,观点交锋,兴趣盎然,场面活跃,将学生的学习积极性充分调动起来。学生在此过程中学会了归纳法、演绎法、逻辑推理、透过现象探究实质这些基本且重要的治学方法和技能。
申老师在教学中也十分注重学生的社会调查实践活动。他反复强调,旅游学科不是像哲学那样的纯理论学科,不能整天呆在书斋里。旅游学就其本质而言是应用学科,学习和研究者必须走出去,沉浸于实践,进行广泛而深入的社会调研,从这一过程中发现问题、提出问题和解决问题,并籍此形成和发展旅游学术理论。他特别重视教学计划中安排的实习和见习,经常是亲自带队指导学生的社会实践活动。每次调研结束后,他都要组织讨论会,让学生充分展示所见所闻,所思所想。除了这些教学计划安排的社会调研活动外,他也鼓励学生利用课余时间,尤其是利用寒暑假期,主动深入旅游实践进行社会调研。在申老师的鼓励和要求下,学生从这些社会调研活动中学到了本领,增长了才干,申老师也从这些活动中了解和掌握了每一个学生的进步程度。
还有一个重要的关注点,就是申老师的考试方法。申老师总是强调,做学问无非就是要解决是什么、为什么和怎么样这三类问题。在他看来,首先解决是什么这一基本事实问题固然是重要的,但解决是什么相对容易,它随时可以通过观察、询问、查阅文献等手段较为轻松地实现。但要解决为什么和怎么样的问题,就必须掌握一定的理论和学术技能,通过思考和分析、推理、演绎、归纳,才能有效地找出答案。因此,必须强调对这一部分能力的考查。在申老师的考卷中,从来就没有出现过以考查是什么为目的的填空题。他的试卷中也会有名词解释,但要求解释的内容往往不是一个具体的事物,更多的是相近概念的比较和鉴别。这里所要求的就不仅是了解、更是分析。正误判断也是经常出现的考题类型,这类题目旨在考察学生对知识和理论点的准确理解和运用。当然,在申老师考卷中占分数比重更大的是综合性论述题,这类考题更注重对学生综合性学习能力的全面检测。能在这类考题上拿高分的往往都是很优秀的学生。
最后,我要向读者展示我们的旅游学术沙龙。申老师在授课时发现,总会有一些学生乐于思考问题,提出问题,经常向他求教。在教研室的学术活动中年轻教师更是如此。每当这个时候,申老师总是非常认真地回答他们的问题,更是循循善诱地将大家的思考引向进一步深入。随后,申老师便邀请这些学生和年轻教师到他家去讨论学术问题。一个旅游学术沙龙就这样渐渐地悄然而生。提出问题,讨论问题,解决问题并由此提高治学能力和水平,是我们这个沙龙的宗旨与核心内容。
我们的旅游学术园地是在申老师的书房,那是上世纪八十年代校内所建的两居室公寓单元中的一间,书房面积仅仅十四平方米,室内家具非常简单,只有一张书桌,一把藤椅,一张三人沙发和两只书柜。房间似乎不像多数人家那么讲究、排场,甚至不免有点儿老旧和凌乱。但是能放书的地方基本上都摆满了各种书籍。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我们旅游学术沙龙的运行开始了。
(2013年,南开大学旅游与服务学院领导和教师代表看望申葆嘉教授)
学术活动主要是围绕着旅游学界和业界所提出的一系列理论和现实问题。申老师始终主张大家在学术上是平等的,学生无需服从老师,权威的观点意见也可以被质疑和挑战,真理面前人人平等。在这样的学术氛围下,我们的讨论自由活跃,各种不同观点的陈述和交锋,不同理解的切磋与探讨都在有序地进行。一段时间以后,申老师敏锐地注意到,对某些问题的讨论常常会遇到障碍,各说各话,互不搭界,难以形成共识。此时,申老师准确地判断,这种现象的发生是由于缺乏共同的学术语境,其深层次原因归根于大家对某些基础理论、基本知识的欠缺。为此,申老师要求我们系统地学习一些相关学科的理论,掌握完整准确的知识。他还针对每个人的具体情况推荐学习书目,协助制定学习计划。当年,我就是在申老师的指导和帮助下,系统地学习了社会学、人类学理论,建立了较为完整的理论知识体系,这为我日后开辟旅游人类学教学与科研新领地夯实了基础,也为我的核心研究领域旅游政策和法律提供了新的视角、新的思路和新的内容。
在这个旅游学术沙龙中,申老师也将他自己的学术观点、理论和学说提出来讨论,特别是自他计划写那本《旅游学原理》以来,经常将他潜心研究得到的结果提出来供大家思考、质疑、研究和评判。他提出了一些不同于当时旅游学界流行的,甚至是居主导地位的观点和理论,引起了我们广泛的兴趣,包括对其质疑的兴趣。在这个自由活跃、兴趣盎然的学术过程中,我们学到了新的知识、新的理论,申老师的新作也走完了从提出、质疑、讨论、到修正、完善的全过程。从而构筑了一个双赢的喜人效果。
申葆嘉老师是古典音乐的行家
读到这里之前,如果你觉得教学和科研就是申老师每日生活的全部,那你就大错特错了,他还是古典音乐的行家。尽管他并非出身于音乐世家,也没有受过音乐院校系统的训练,甚至未必能够娴熟地演奏一种乐器,但称他为音乐的行家绝非言过其实。申老师的音乐知识是广泛的,他对音乐,尤其是欧洲古典音乐的理解是生动的、鲜活的、全面的、立体的。由于我也是欧洲古典音乐的爱好者,所以和申老师走得更近,对他的音乐素养了解得也更深。
申老师所接受的音乐教育可以追溯到他的孩童时代。他所上过的音乐课和后来学生们的音乐课全然不同。他的音乐教室墙上挂满了古典音乐大师的画像,音乐老师的授课也不是简单地弹着钢琴教学生们唱歌。老师经常绘声绘色地讲述音乐家的趣闻轶事。每次上课都是听觉领先,播放不同风格的世界名曲唱片,然后会问学生聆听唱片是什么感觉,脑海中有没有呈现出某种画面。如果有,便要求学生描述是什么样的画面。正是这些生动活泼的音乐教育模式,引发了申老师对音乐的浓厚兴趣,从此便一发而不可收拾。申老师在北京大学读的是经济学专业,但他饶有兴趣地选修了音乐课程。大学的音乐课程已经从感性上升到理性,有音乐基础理论、音乐史、音乐流派与风格等等。这些知识和理论使申老师早期的音乐兴趣提高到理性层面,也为他音乐素养的升华提供了强劲的动力。
前面我们说过,申老师更钟情于欧洲古典音乐。在我看来,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听觉偏好,更是源于他对欧洲古典音乐的一套较为系统的认知。由于他的音乐学习模式是立体的,他对音乐、音乐作品的理解和解读也是立体的。申老师认为,音乐是社会的产物,从曲式、旋律到乐队规模和配器等各方面的特点和发展变化,都可以从社会生活的发展变化中找到根源。我到申老师家,除了学术探讨之外,一个不可或缺的内容就是和他一起欣赏音乐,听他讲述各种音乐故事。别看他那间小小书房的家具并不起眼,可他那套立体声组合音响设备在当时可是最先进的。肖邦、李斯特、贝多芬、舒曼、德彪西和他们那些足以穿透灵魂的音乐都是申老师津津乐道的内容。记得有一次,德彪西的那首《月光》,连听带讲就是整整一个小时。申老师也经常讲给我他对音乐与社会生活关系的理解和分析,思路之清晰,阐述之透彻,令人佩服之至。
音乐伴随了申老师的一生,对音乐与生活之关系的深度思考也贯穿了他的一生。申老师认为,音乐家、音乐家的作品和他们所处的时代及其社会生活现实是一个难以分割的整体。必须以这种整体观来理解和解读音乐。在那个各种运动接踵而至的年代,身处逆境的申老师从音乐中获取了无限的力量。他不免激动地讲给我当时的经历:尽管白天充斥着各种摧残肉体的劳作和漫无底止的批斗,但是到了晚上,贝多芬的《欢乐颂》回荡于脑海,此刻便获得战胜困境,坚持下去,等待曙光来临的无尽力量。
2014年春节刚过,一个电话使我半天没反应过来。同事告诉我,申老师永远地离开了我们。我无论如何也难以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就在此前一周,我还和他在一起探讨旅游人类学中的几个饶有兴趣的现象,甚至就在三天之前,我还在他家欣赏马斯奈的小提琴名曲《沉思》。此刻,一种难以名状的情绪笼罩着我,真的陷入了沉思。
申老师的葬礼庄严、隆重、别具风格,使人难以忘怀。南开大学龚克校长出席了葬礼,足见对申老师的敬重。申老师是当时仅有的三位西南联大时期南开的老先生之一。葬礼留给参加者,至少是留给我最深印象的不是礼堂的陈设,不是礼仪规格,而是回荡在大厅的音乐。那音乐不是低沉的《葬礼进行曲》,而是贝多芬的《命运交响曲》。熟悉的旋律以及旋律中那颗被严谨学术和高雅音乐浸透并滋养的灵魂,触发了我无尽的遐思……
2024年7月于天津
作者简介
王健
原南开大学旅游与服务学院教授
国家恢复高考后的1978年,考入南开大学历史系世界史专业修业四年。1982年毕业,被分配到新建的旅游学系任教。1985年考取南开大学经济研究所国际经济法专业硕士研究生。1990年在香港胡关李罗律师行研修香港法律。1994年作为高级访问学者在美国夏威夷大学旅游学院研修旅游经济管理。1986年获律师资格并兼任律师。1995年受聘为中国国际经济贸易仲裁委员会仲裁员。退休前曾任旅游学系经济教研室主任、系主任。
主要教学科研领域为旅游政策法律、旅游人类学、跨文化管理。曾出版专著《中国旅游业发展中的法律问题》。曾作为项目主持人承担地方性旅游发展总体规划的制定。曾作为副主编组织并撰写国家旅游局主持的《中国旅游大辞典》中旅游法律法规部分的词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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